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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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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邱靜歲留下這麽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後,告別了陸司懷,從崇遠山莊回了家。

困難可以磨礪人的心智,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愚公一樣的信念。跟皇帝做對,簡直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在此之前邱靜歲的士氣是高漲的,不論是宋秋昭還是陸司懷的勸告都沒能澆滅她的信心,但現在她知道面對的是怎樣一座大山了,宋秋昭的逃避情有可原,陸司懷也並沒有放棄調查案件,只是將真正的手筆轉入暗中。

他有資本和底氣這麽做,衛國公府是個龐大的家族,別看這一代只有陸司懷一個嫡支,但是之前幾代的旁系如今大都在朝中為官,與其他世家、權臣聯絡有親,連皇帝也要顧忌。

即便皇帝真的知道陸司懷在查案,也不敢輕易下手。

但是邱靜歲不一樣,她的背景在皇帝老兒看起來就跟沒有是一樣的,說殺就殺,根本沒有多少後顧之憂。

她現在真是如同站在峭壁之上,前進或後退,都可能萬劫不覆。

這天晚上,邱靜歲做了一個夢。夢中周婉清、梁千柔和以往曾經出現在她夢境中過的受害者渾身血淋淋地排成一排站在她面前,她們含著血淚看著自己,表情呆滯,不發一言。

邱靜歲在夢中痛苦地喊叫,她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夢境,要快點醒過來,但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掙脫這個夢魘。

到後來她甚至都已經麻木了,只能不住道歉。

突然,周婉清的人影開口說道:“少了一個人。”

接著,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慢慢出聲,機械地重覆著一句話:“少了一個人……少了一個人……少了一個人……”

話語猶如梵音回蕩,邱靜歲渾身上下的寒毛直豎,她看著周婉清、梁千柔和其他女子分割開來,中間留出了一個人的位置,逐漸也跟著重覆道:“少了一個人……?”

“小姐,少了誰?”

珍珠的低喚聲把她吵醒,邱靜歲抱頭坐起來,思緒還連著夢境,口中喃喃道:“少了一個人,少了誰?”

在那些平民女子和周婉清之間少了誰?

“啊!”邱靜歲想到什麽,倒吸一口涼氣,擡起布滿血絲的雙眸看向前方,呆呆道,“少了陸玉書。”

陸司懷暗中調查殺人案的初衷是為了查清妹妹失蹤一事,也就是說起碼他認為陸玉書跟本案有關,但是邱靜歲從來沒有做過關於陸玉書的任何夢境。

陸玉書沒死!

意識到事情逐漸超出了她的想象,邱靜歲害怕了。

她把自己關在家中整整一個月,每天不再練習人像素描,轉而畫起花卉草木、山鳥魚蟲來,偶爾有人慕名求她畫像,邱靜歲也一概推拒了事。

她的異常引起了家人和好友的註意,其中哥哥邱禹白多次前來看望,想通過聊天了解發生了什麽事,順便幫她排解排解,但邱靜歲嘴嚴得很,一絲口風都沒有透露。

宋三娘來問為什麽多日不出攤,邱靜歲只說病了,連人都沒見。

她清楚明白地認識到,自己越是這樣越會一蹶不振,但是她現在真的沒有絲毫勇氣再去反抗。

邱禹白探望過妹妹後回了書房,書童看他不太高興的模樣,試探著問:“大少爺,二小姐還是閉門不出嗎?”

邱禹白面有愁容:“是啊,不知道遇到了什麽事。”

“二小姐落水後簡直和變了一個人一樣,現在才跟之前差不多,看來人再變也變不到哪兒去。”書童煞有介事地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邱禹白問:“你也覺得她變化很大?”

“是啊……”書童聽大少爺話中帶著讚同,便將平日註意到的細節一一說來。

聽完了書童的話,邱禹白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敢置信:“難道……”

韓國公府。

“你說什麽?”崔宓半信半疑地看著侍女繡梅,問,“邱小姐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去刑部了?”

“千真萬確,”繡梅保證,“真是枉費陸世子幫她拿到刑部腰牌……”

話說了一半,繡梅知道自己犯了忌諱,忙跪下認罪。

崔宓卻根本顧不上跟她計較,著急地說:“那陸世子查案怎麽辦?”

繡梅心說從前沒有邱靜歲的時候陸世子照樣做官做得好好的,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小姐是關心則亂。但她轉瞬一想,不對,順著說的話眼下不正好有個機會嗎?

“小姐,邱小姐不去,那您……”繡梅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卻已經十分了然了。

崔宓嚇了一跳,她撫著心口,道:“你是說,我去頂邱小姐的班?”

“也不是頂,又不是只有一個畫師的位置,您畫得可比邱小姐好多了。”

崔宓想說不是這樣的,邱靜歲在人像畫上天賦出眾。但是又一想,自己難道就這麽差嗎?

想著想著,她不由心熱起來,等猛然思及自己的父母,崔宓瞬間洩了氣:“父親母親不會同意的,我,到底不如邱小姐有那般勇氣……”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繡梅忍不住道,陸世子才學相貌無一不好,跟自家小姐處處相配,現如今看來也並不在意女子拋頭露面,果然亦是一位心胸寬廣之人,錯過這樣一位丈夫人選,她都替崔宓可惜。

“試試……”這個念頭在崔宓的心中生根發芽,她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從圍獵回來後一直低沈的心情忍不住雀躍起來。

接下來一陣子,崔宓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怎麽同父母說這件事,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說辭。直到幾天後,她得知父母親有意給她定下跟吏部尚書長子的親事,崔宓終於沒忍住將打算說了出來。

韓國公震怒,崔宓聽著一向疼愛自己的父親罵她“逆女”“不孝女”,臉色慘白,但還是努力地想要掙紮辯解。

“女兒只是想幫行之,並不是……”她無力地爭辯,口不應心。

“你想都不要想!”韓國公罵道,“天下男子千千萬,你想嫁誰都行,唯獨陸家不行!”

“為什麽?”

“你是被沖昏頭腦了,忘了陸玉書的事?”韓國公叫人過來,“把小姐送到原青府的避暑山莊,沒想清楚不準回來!”

“爹!”崔宓哭得梨花帶雨,“女兒求您,女兒求您了。”

“還不帶下去!”

崔宓看著父親決絕的背影,心中是一片痛苦和絕望。

在這一刻,她無比羨慕邱靜歲,羨慕她有那樣開明的父母,羨慕她能想跟在陸司懷身邊,而自己卻被家世所困囿,永遠不能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轉眼之間,時間來到八月十五日這天。

公冶文早早登上家中的觀星臺,靜靜等待夜幕降臨,心中期盼今晚一定要是一個晴夜。

與此同時,渾儀監中,足有九位太蔔術士站在觀星臺上,手中緊握著紙筆,眼睛緊盯著天上兩個月亮重合的那一刻。

是的沒錯,就是有兩個月亮(開始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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